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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然,套用当年的老罗语录:“有些鸟来到世间,是为了做它该做的事,而不是专门躲枪子儿的”。
但在一些人眼中,这句话中“该做的事”的适用范畴,更多应是单打独斗,比如作家和艺术家,他们无需卷入太过复杂的协同体系,能将单一信念推进到底,也有足够大的空间占据道德高地,更无需懂得人类更大尺度上的事都是妥协和取舍的结果——比如,理想主义作为一种聚合资源的方式,无论对内还是对外,都无法支撑起需要大规模协作的手机行业。
在许多人看来,理想主义对内整合的失效,从吴德周及其嫡系带来的不同办公风格可见一斑,《人物》文章最惹眼的细节之一,就是吴德周每天早上会在公司群发一份新闻早报,他带来的新人会在下面发一串鲜花和掌声表情,但老员工都不做声,“老罗在大群里说话都没这个待遇,公司从来没有过这种风气”。
在更多人看来,理想和完美主义的失效,主要来自对外。这方面的佐证当然更多,比如T1初期量产时实体键按下去后会卡住,直接原因是罗永浩要求按键跟前屏之间的缝隙为0.15毫米,这超过了业内的加工精度。再比如罗永浩希望集线器超过三个黑点即视作不良品,“他卡供应商卡那么严,供应商是出不来货的。剩下你扔掉,我给你钱,那这些成本一下就double了。”
据文章称,很多问题事先在内部都被提过,但没人能说服老罗,而现代工业体系内部分工细密复杂程度又远超想象,各部分之间的协作关系,已经类似于有机体。
你不可能说一个人的胳膊“有理想”,但腿没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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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后需要强调的是,作为一篇特稿,《人物》并未直接指出锤子为何至此,我当然也没能力回答这个问题。
前段时间,知名财经作家吴晓波评价了罗永浩的“创业败局”,称他犯了两个错误,一是梦太大,二是入错行。
但作为一个评论者,我有必要提醒你,无论是吴晓波的总结,还是上文说的理想主义失效,都是一记马后炮。真相是,商业是个非线性的复杂系统,各种变量彼此纠缠,没人能笃定地将失败归因,从概率上看,失败本就是创业常态。
所以我们该如何看待罗永浩?我更喜欢他自己的回答。
多年前柴静问老罗:“有人说你本身是一个特别大的偶然,你同意吗?”
罗永浩的回答很精彩:“我们看一个人怎么样,要看他是什么样的人,不是他做成了哪些事情。以我很喜欢的韩寒为例,如果他没有成名,但是有一天你路过上海郊区的那个小镇,碰到一个默默无闻的年轻人叫韩寒。如果你有幸跟他坐下聊聊天,你仍然会感觉这是一个非常牛的年轻人。也就是说,你有没有成就名利的东西不重要,重要的是他本来就是非常好的人。回到你的问题上,我觉得如果我这一生默默无闻在东北小镇里很寂寞的死掉了,也是一个非常牛的小镇的年轻人。”
(作者:李北辰)